不到几天，全校都在讨论，江野是个欺负女生的流氓。

流言纷纷，到最后，演变成，江野追求职高校花不成，把校花打了一顿，碰见爱慕校花的周越，周越见义勇为，江野连他一块打，直接把两人揍进医院了，这事后，校花很是感动，答应了周越的表白。

江野求爱不成，反倒促成一对情侣，活脱脱大怨种。

就很离谱。

江野连着一周没来学校了。

课间时，班主任把我喊去办公室。

「盛薇，你和江野是前后桌，他家里的事，有没有和你提起过？」

「他和他爸妈关系好像不太好。」我是很清楚，可家长里短的，不好说。

「难怪，好了，你回去上课吧。」

走到门口，我又折回去补了一句：「江野不会欺负女生的。」

我又走神了，我想起很多事。

我和江野结婚时他和他爸关系就不好，当初双方父母见面时江野也只让他爷爷去，当时搞得我爸妈一致以为他没爸妈，让我在他面前说话谨慎点，别戳人伤疤。

后来结婚他爸爸不请自来，闹了不愉快，我才知道，他爸再婚了，有了新的家庭，新的孩子，父子关系不太好。

我心里有些烦。

这样下去，别说清华了，考个二本都难。

可又想起我和他失败的婚姻，心里又有个结。

我脑子里一片混乱，晚自习请假了，下午上完课收拾东西回去了。

我没回家，找了辆公交上车，等到终点站才发现是城南。

我经常吃的那家关东煮店还开着，我要了一份。

「姑娘，我看你有些眼熟。」

「我经常来，可能你记住了吧。」

「我想起来了，上个星期有个男孩子来给你买关东煮，我本来都要关门了，他求了我很久，说他喜欢的女生特别想吃，说可以加钱，让我再弄一份，我想着冰箱里还有菜，就给他弄了一份，他给我看了你照片，你俩还是前后桌吧？」

我忙问余穗要了江野的照片，「是不是他？」

「是呀，小伙子骑个自行车，满头大汗。」老板娘看了眼我身上的校服，「十二中啊，离挺远的，吃到都冷了吧？」

我没吃到。

我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个事。

我嗓子涩得厉害，又在脑海里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。

脑海里恍然掠过一抹很重要的东西：「老板，你记得他大概多久到你这儿的吗？」

「六点左右吧。」

江野那天上完了下午的课，他从学校到这里，至少半个小时，然后返回学校，又是半个小时，他被班主任喊去办公室时也才七点。

再加上中间等待的时间，他哪有工夫跑去职高干那么多事？

他为什么不解释清楚？

我立马给班主任打电话，告诉他江野那个时间段在买关东煮。

班主任让我待原地别动，她立马过来。

等待的过程中，我欲言又止，老板娘一副她都懂的表情：「放心吧小姑娘，你们这个年龄可不能早恋，我不会乱说的。」

班主任来得很快，问清楚后，又在附近转了一圈，关东煮店没有监控，附近路口有。

「你先回去，剩下的事有我。」

「好。」

「等等。」我扭头，班主任一脸狐疑，「你不是说你肚子疼吗？肚子疼跑来这买关东煮？」

「……」

「知道江野家吧，他家电话没人接，你跑一趟让他明天来上课，早去早回，到家给我回个电话。」

我去江野家了。

城北的一栋小别墅，我们刚结婚那会，就住的这里。

我还记得我那会刚离职，在家休息了一个多月，每天我都做好饭菜等他回家。

以及他空闲时，我俩在院子里搭起烧烤架，配点小酒，看一部没营养的爱情片，看天上星河流转。

心里涌起万般情绪，我吐出一口绵长的气，伸手摁门铃。

「找我？」

冷不丁从后背传来的声音，吓了我一大跳。

江野适时扶了我一把，我站稳后，后退几步和他拉开距离：「老班让你明天回去上课，我话带到了，先回去了。」

「老班怎么让你来？不用上晚自习？」

「仙女的事你少管。」

他破天荒笑了，似暖阳破开云雾，整个世界顿时明朗开阔，「行，盛仙女，送你回家吧。」

即便在笑，他笑容也很淡，神态也有些憔悴，尤其左侧脸上，隐约有巴掌印。

我盯着看了会儿，被他摁住头转回去：「再不走把你叼回家。」

我还是没动：「你该不会和你爸打架了吧？」

江野眸色微微一暗：「这里不好打车，走吧。」

明显不想继续聊下去。

我这人说难听点就是爱抬杠。

你不爱听，我非说，贱嗖嗖的。

「你是你，你爸是你爸，要因为他你就不去上学，划不来，考个好大学，才能逆风翻盘。」

他不说话，就看着我，似能看穿我心底在想什么。

我被看得发毛，「不过考差了也没事，新东方学厨也不错，美容美发也行，现在剪一次头发多贵，要五十，实在不成开挖掘机也挺赚钱的，就是累点儿……」

他乐得不行，「我开挖掘机，你跟我吗？」

「……」

「你跟我就开。」

第二天江野来上学了。

他和周越一块被班主任喊走了，一块来的还有那个职高校花赵甜甜。

没多久，班主任把两人带回来了。

江野的确没欺负人，监控显示，那段时间他买关东煮去了，压根不在职高校门口。

至于周越，腾了班长位置。

虽然没有说明具体原因，可同学们猜得八九不离十。

周越和赵甜甜当初把江野咬得死死的，江野清白了，谁有问题一目了然。

「薇薇，江野现在可招女生喜欢了，听说查学校附近监控时发现江野还做不少好事呢，就那群社会青年，专挑落单的女生收保护费，被他撞见打跑了好几次。」

被救人之一的我肯定点头：「是不错，做题吧。」

「饶了我吧，我不想学数学，一听就懂，一做就废。」

我笑了，心里压着的那块沉甸甸的石头消散了。

那之后，江野没逃课了，有时候课上睡过去，下了课也会借我笔记抄。

抄完给我买牛奶，买奶茶，买零食，以作感谢。

甚至上下学，我都能在校门口看见他影子。

去食堂时也会替我们占好位，让陈明给我们带烧烤。

我态度冷淡，他完全忽视，我行我素。

时间一长，我甚至生出一种恍惚。

江野只爱我一个。

却又在午夜梦回觉得自己十分可笑，天底下男人那么多，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吗？

有天我在我家小区楼下买奶茶，赵甜甜一屁股坐在我旁桌。

她长相甜美，眼底却有和这个年龄不相符的老成。

「盛薇，能谈谈吗？」

「不能。」

她愣了一瞬，追出去抓住我胳膊：「我认真的，江野心里有喜欢的人，你们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，说不准你会害死他。」

我脚步猛地一顿，一股大胆的念头从脑海里窜出来，脸上却很平静，「我怎么害死他？」

职高校花神色有些不安，「比如，你们吵架，江野去国外出差，遇见战乱？」

我心跳如擂鼓，脸上却保持平静，「你怎么就知道，你说的这些，我不知道？」

她满脸震惊。

「我俩闹离婚，他出国出差，遇见动乱出事，我比你更清楚。」

她眼底划过一抹惊恐，却又在下一刻恢复平静，甚至眼底带上一抹挑衅，「那你知不知道，江野是和我一块出的国？」

我心脏上像被勒了根细绳，疼得厉害。

变换了时空，年岁，我依旧还是会心痛。

可明明，这一世的江野很好不是吗？

我甚至都要溺毙在他的温柔爱意里了。

「哦，他的生日，都是我帮他庆祝的，以前你们没过过吧？」

「那正好啊，这一世祝你们百年好合。」

我拎着奶茶转身离开，全糖的奶茶，却苦涩无味。